甜言蜜语“高富帅”主营恋爱“杀猪盘”

□ 本报记者　　余东明 张海燕

□ 本报通讯员 杨莹莹

翻看“朋友圈”，体面的职业经历、愉快的日常出游和朋友聚会是最常晒的内容，隔着网线，一声声“小仙女”“宝子”再到“媳妇”，诱使单身女性一步步上钩。

而如此“高富帅”的本来面目却是缅北电信诈骗分子，他们“上班”内容是与形形色色的单身女性聊天“养猪”，直至骗钱“杀猪”。他们隶属于缅甸某园区的“纵横集团”，“主营”恋爱“杀猪盘”，诱骗被害人至该诈骗公司控制的多家赌博网站进行投注，通过控制赌博网站后台的方式骗取被害人钱款。

《法治日报》记者近日从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检察院获悉，此案中，检察机关积极引导公安机关调取关键数据信息，建立犯罪证据模型，先后对23人提起公诉。目前，检察机关积极督促公安机关加大追捕力度，其余犯罪嫌疑人陆续到案，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。

利益驱使干起电信诈骗

“我过了边境线后又翻了十几座山，走了好几天才到达。”

“如果完不成任务，就会被关进小黑屋，还会被拔指甲，实在太疼了。”

“那里有武装人员把守，不听话就会挨打，想回家就要先拿钱赎身。”回想起那段身处缅甸“纵横集团”实施电信网络诈骗的日子，李某、唐某等人悔不当初。

2020年末，以打零工为生的李某在老乡陈某的邀约下，踏上了前往缅甸“淘金”的道路。到了云南某市后，李某跟其他人上了面包车，前往中缅边境，在“蛇头”的带领下，一行人穿过高山密林到达缅甸境内，然后被卡车直接运送进园区。

园区各处是保安，门口更有武装人员把守。刚下车的李某被强制收走手机，后又被告知要在“纵横集团”从事电信网络诈骗。身在缅甸，回国无门，在利益的驱使下，他决定干起电信诈骗的勾当。

李某先接受培训，学习诈骗“话术”，每日上班的内容是在网上跟形形色色的单身女性聊天，上班的时间是10时到21时，不能带自己的手机。在此期间，他上个厕所都担心时间太久会被“领导”揪着骂，完不成任务还会被关进小黑屋。培训结束后，李某开始了自己的诈骗之路。

单身女性成为诈骗目标

新手“营业”，先学“养号”，就是在“朋友圈”打造一个可靠的人设。像李某这样的业务员，在拿到手机和社交账号后，保持一天发一条社交信息的频率。伪装成一名“高富帅”，体面的职业经历、愉快的日常出游和朋友聚会是他们最常晒的内容。

在找到合适的单身女性后，李某进一步和她们聊天以培养感情。从“小仙女”到“宝子”再到“媳妇”，李某对被害人称呼的变化，也代表了被害人对其信任程度的加深，此时他会伺机向被害人透露自己发现一个赚钱的机会：“媳妇，我表哥知道一个赌博网站的漏洞，都已经赚了很多钱了，你先用我的账号试试看，能不能薅点羊毛。”

刚开始，被害人往往会选择投进去一两笔小额资金试一试。尝到甜头后，很多被害人会在这些业务员的诱导下，加大筹码继续投钱，但等待她们的通常是血本无归。“假装和被害人谈恋爱培养感情获取信任的阶段，我们一般称为‘养猪’，骗钱的过程我们一般称之为‘杀猪’，整个诈骗手法我们称之为‘杀猪盘’。”李某说。

但缺乏“杀猪”经验的李某，经常找小组长帮忙“代杀”。“我没怎么骗到过，很多时候都是找人‘代杀’，骗到的金额越高，拿的提成越多。”他说。

跟李某找人“代杀”不同，唐某对于诈骗手法和话术早已驾轻就熟。唐某发现，这些单身女性，或年轻缺乏阅历，或中年孤寂脆弱，很容易上当受骗。为了让聊天内容更逼真，唐某还会比照着自己的真实经历，配合诈骗话术“对症下药”。

然而，唐某未料到自己有真正“坠入爱河”的一天。在对被害人秦某完成“杀猪盘”诈骗后，唐某主动使用自己的社交账号联系秦某，向其坦白自己其实身在缅甸，专门从事电信网络诈骗，但如今与其产生感情，不介意秦某报警。

2021年2月，被害人秦某、仲某报案称，其在某相亲交友App上认识一名男子并发展为男女朋友关系，对方要求其在赌博平台下注以获利，后发现被骗，其中，秦某被骗50余万元，仲某被骗300余万元。公安机关经侦查，先后将唐某等5人抓获。一个专门进行跨国网络电信诈骗的团伙浮出水面。

落入法网属于咎由自取

经查，唐某等5人隶属于“纵横集团”，该公司系盘踞缅甸某园区的诈骗公司，以“直营”和“代理”的方式组建诈骗团队，招揽人员在网络上冒充成功人士，通过聊天软件寻找女性作为诈骗对象，以交友聊天的方式获取对方信任，后诱骗被害人至该诈骗公司控制的多家赌博网站进行投注，通过控制赌博网站后台的方式骗取被害人钱款。

然而，办理跨境电信网络诈骗案件时，往往存在诸多难点，仅知晓这些诈骗分子的作案方式远远不够。在办理唐某等5人诈骗案过程中，为避免出现“重口供、轻证据”的情况，检察机关积极引导公安机关调取关键数据信息，建立犯罪证据模型，及时收集关联客观证据，切实夯实案件事实。

承办检察官调取多名被告人行踪轨迹记录，厘清偷渡路线及时间，并梳理分析被告人手机WIFI数据信息，明确其境外位置及时间。此外，面对首案认定的两名被害人，承办检察官通过关联案件数据信息比对，引导公安机关补充28名被害人，通过认真比对犯罪时间、赌博网站名称的重合度，最终扩大认定被害人26名，涉案金额上千万元。

在全面梳理被告人供述基础上，承办检察官在掌握该不法团伙组织架构及人员构成基础上深入研判，及时搜集固定其他涉案人员犯罪证据，扩大追诉人员范围至60余人。

2022年11月至2023年8月间，闵行区人民检察院先后对唐某等16人以诈骗罪、组织他人偷越国（边）境罪、偷越国（边）境罪提起公诉。2023年2月、9月，郑某等16名被告人先后因犯诈骗罪、偷越国（边）境罪、组织他人偷越国（边）境罪被判处相应有期徒刑，各并处罚金；违法所得予以追缴。

“之前天天都怕完不成业绩被打，被抓了反而如释重负，我知道诈骗不对，现在面对这一切也是咎由自取。”2023年12月7日，此系列案中的蒋某等人诈骗、偷越国（边）境一案开庭审理，在法庭上，蒋某等人后悔不已。

目前，检察机关积极督促公安机关加大追捕力度，其余犯罪嫌疑人陆续到案，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当中。